鄭流涎平時常穿著短褲,迎接領導時也不改變(資料圖片)
《龍江頌》劇照,女主角原型之一就是鄭流涎
一萬多人在西溪工地勞作(資料圖片)
海都閩南網訊 《龍江頌》名列八大樣板戲,主人公江水英帶領村民引水淹沒自家農田,灌溉下游的故事,曾打動了不少人。這種舍小家為大家的“龍江精神”,傳遍大江南北。其實,故事的發生地就在漳州龍海榜山鎮洋西村。江水英的原型之一,就是時任洋西大隊大隊長的鄭流涎。
“我們遇水災受過幫助,現在也應幫別人。”老人當年這樣勸說村民。當時,他組織上萬人,7天截江,故事被屢次搬上舞臺。后來,江青看中這個故事,把他們的事跡推上頂峰。
可是,隨著戲劇紅遍大江南北,鄭流涎的命運卻出現波折。文革中,他被認定為反革命,屢受迫害。文革后,人家要給他補貼,他卻說,留著給村里做點事,自己靠著看門的200元生活。
今年3月5日,他因腦血栓逝世,享年83歲。今天早上,洋西村要為他召開追悼會。
【堵江】
淹本村快收成的田 引水灌溉下游
原榜山鎮副書記、堵江抗旱現場指揮的鄭飯桶從小就和鄭流涎一起干活。他們的事跡,匯集成了《龍江頌》中的主人公江水英。對鄭流涎顛沛流離的一生,鄭飯桶也最為了解。“堵江飲水,是他做得最為讓人敬佩的事。”
1963年,龍海發生百年未遇的特大干旱,龍海縣委決定在榜山公社堵江截留,淹掉洋西村1300畝快收成的田地,引九龍江水灌溉下半縣近十萬畝的受旱田。
當時,很多人都不理解,為什么要犧牲自家的田地去解救別人的?因此,時任洋西大隊大隊長的鄭流涎特地組織了一些貧下中農代表,到下游觀察旱情。村民陳爺爺當年跟在鄭流涎身邊,他記得,鄭流涎一直在跟大家說,定要棄卒保車,顧全大局。
鄭流涎的侄子鄭其戶回憶,老人家當年和村民說:“6·9特大洪災時,飛機降東西救助大家,人家幫助了我們,我們不能忘。現在下游受災了,幾萬畝的田因此不能收成,我們也應該幫助他們。”讓大家放棄快收成的田地,自然極為困難,鄭流涎不得不一一勸說開導。后來,幾乎所有村民都被他勸動,一起加入堵江截流。
萬人勞動大軍 7天堵江截流
當年2月14日,1萬多勞動大軍入住只有1千多人口的洋西村。鄭流涎負責組編民工,為堵江截流提供后勤保障。房子不夠住,他和村民們一起,都把自家騰出來,供民工居住。
轟轟烈烈的萬人堵江開始,卻遇到一件讓大家措手不及的事。水位提高了,大家好不容易修起來的堤壩出現險段,突然崩潰,水沖向農田,也沖向正在勞動的眾人。幸好,大家散得快,沒人發生意外。鄭飯桶回憶,鄭流涎回神后,馬上安排村民運材料阻隔江水。茅草不夠了,他發動村民停掉一部分磚瓦廠,還獻出專門燒窯用的茅草,并組織村民山上割草、載沙。船只不夠,他就一家一家,動員村民獻出船只。就這樣,一層茅草,一層沙堆積,用重物沉船,7天過去,終于建成了全長535米、高8.5米,頂寬4米的大壩,攔住了奔騰的九龍江。
【入戲】
江青看上《龍江頌》制作成樣板戲
榜山公社上演的這一場堵江截流、引水抗旱的事件,體現出“舍小家、保大家”的精神,在當地被民間藝人創作成薌曲《榜山風格贊》,廣為傳唱,由此還發展成為“龍江風格”。當時的龍溪地區薌劇團還創作了薌劇《碧水贊》。1963年12月,福建話劇團又創作了話劇《龍江頌》,引起強烈反響。
1965年,上海新華京劇團來到洋西村實地觀摩,和村民住在一起,看著村民下田干活、進廠勞作,創作了京劇《龍江頌》。當時,江青看中了這出戲,讓上海京劇團重新排演,還將主人公換成了女性角色江水英,增加階級斗爭的戲份。江水英的角色,融合了鄭流涎和鄭飯桶的形象和事跡。這也成了當時的樣板戲。
1972年,《龍江頌》還被搬上銀幕,在全國公映,為大家所熟悉。
戲劇全國傳頌 他卻保持低調
“小時候,《龍江頌》在我們幾個村里經常傳,我們都知道江水英,就是不知道誰是她的原型,只知是洋西村人。”洋西村一帶的幾位村民說,直到鄭流涎老人過世,他們才知道,一直被傳頌的人,就是他。
原來,鄭流涎在《龍江頌》被廣為傳頌后,依然保持淳樸,“很多領導來村里,鄭流涎會出門迎接,但他就跟平時一樣,穿著短褲短袖,沒有刻意打扮。電視臺來采訪他也是一樣,從沒改變。”鄭飯桶說,鄭流涎從不會阿諛奉承,都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做好事也從不去張揚。
說起他的低調和善良,村民紛紛伸出大拇指,直道一聲:“好!”1970年,他負責的磚瓦廠材料緊張,有一些受過他恩惠的村民特地送來物資,鄭流涎卻拒絕了。鄭流涎的大兒媳婦說:“他一直跟家里人強調,自己賺的守得住就好了,別人的不要去拿。”
【波折】
文革受難 兒子延誤病情癡呆
《龍江頌》廣為人知,鄭流涎的命運卻出現波折。當時正值文革,有人將劇中一位思想落后的村干部,套到鄭流涎頭上,把他定為反面人物。
當時,幾乎每天,他都會被帶到村里的戲臺上接受審判。他的大女兒說:“我爸爸的膝蓋都受傷了,用布綁著,躺在床上休息,結果闖進來一群人,把他拉到戲臺上打,我當時很怕,一直在哭。”他們一家人都沒有反抗過。村民說,當時鄭流涎的小兒子因發高燒,得不到及時治療,成了癡呆,如今依舊要花很多費用治療。鄭流涎一走,小兒子只能靠掃垃圾過日子。
晚年貧苦 他一直保持龍江精神
文革過后,鄭流涎被平反,但他依舊保持著龍江精神。
“他退休后回家,家里真的還很窮,小孩也都在打工,沒有多少收入。而本來每一個黨員都能領到的每年100元的補貼,他也因為文革被降斷、罷官而沒能領到。”鄭飯桶說,鄭流涎做了那么多事,確實也吃了不少虧。
后來,鄭飯桶為他申請了鄉鎮的鄉災款,每月40元,但鄭流涎不肯接受。“他說,他不能白白拿走這筆錢,希望能為村里做事。”后來,村部請他來看護村部,每個月發給他200元補貼。(本網記者 方錦燕 胡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