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我自己覺得還是分類型。如果是電影節類型,就是那些文藝片,走高大上路線,當然你越深刻越好,你讓人死去活來虐心死了,你越得獎;但如果我們今天討論的是重工業系統,討論的是主流院線最大眾化的傳播體系的電影,國內很多電影人就覺得太膚淺了,不屑于去寫去做,所以這一部分都讓給美國人了。但是你知道美國人這幾十年就靠這類電影,把多少他們的價值觀輸入進來影響了我們的年輕人。他們很成功,而我們始終不屑。
我覺得好像我們對自己的電影評判標準都是特別嚴苛的,但對人家的電影,我們又用的是另一套評判標準,好像都能理解了,都能換位思考了。這就是典型的雙重標準,外來的和尚好念經,這是我特別明顯的感覺。對外來的電影,我們全都理解,我們全在講夢、講童貞;對自己的東西,馬上就亮出非常犀利的寶劍,讓你體無完膚。說到底,我們就是不愛惜自己的藝術家,不愛惜自己的創作。我就開玩笑說,如果《聶隱娘》是我拍的,早就被罵死了。
板兒磚拍得我都習慣了,但我仍有自信
劉陽:從業這么多年,您拍攝過很多觀眾喜愛的作品,也曾經受到很多批評,有覺得委屈的時候嗎?
張藝謀:真沒有什么委屈,這么多年板兒磚拍得我都習慣了。但我對自己有自信??倳浾f文化自信,我就覺得創作者首先得有自信。我認為《長城》這件事做到這個程度,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我認為它是有意義的,而且很多情況下我認為我的選擇是唯一的,我只能選擇這個方式,我已經做到最大化了。我覺得如果它成功,尤其在海外成功,真的是很有意義的。我自信這一點。至于我現在做的這些東西,國內一些人怎么看,能不能達到他們的標準,他們會不會又拍磚……對于這些問題,我當然很無奈,但我也不想去反駁,因為從來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