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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說話入情入理,出口成章,《申報》評論一篇接一篇,豪氣沖天,擲地有聲。我佩服又好奇,請教秘訣,爸爸說:“哪有什么秘訣?多讀書,讀好書罷了。”媽媽操勞一家大小衣食住用,得空總要翻翻古典文學(xué),現(xiàn)代小說,讀得津津有味。我學(xué)他們的樣,找父親藏書來讀,果然有趣,從此好讀書,讀好書入迷。
爸爸在京師高等檢察廳廳長任上,因為堅持審理交通部總長許世英受賄案,寧可被官官相護的北洋政府罷官。他當(dāng)江蘇省高等審判廳廳長時,有位軍閥到上海,當(dāng)?shù)厥考澛?lián)名登報歡迎,爸爸的名字也被他的屬下列入歡迎者的名單,爸爸不肯歡迎那位軍閥,說“名與器不可假人”,立即在報上登啟事聲明自己沒有歡迎。上海淪陷時期,爸爸路遇當(dāng)了漢奸的熟人,視而不見,于是有人謠傳楊某瞎了眼了。
爸爸從不訓(xùn)示我們?nèi)绾巫觯沂峭ㄟ^他的行動,體會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古訓(xùn)的真正意義的。
我們對女兒錢瑗(小名阿圓),也從不訓(xùn)示。她見我和鐘書嗜讀,也猴兒學(xué)人,照模照樣拿本書來讀,居然漸漸入道。她學(xué)外文,有個很難的單詞,翻了三部詞典也未查著,跑來問爸爸,鐘書不告訴,讓她自己繼續(xù)查,查到第五部辭典果然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