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長江圖》以航程為經,以男女之間的生命糾纏為緯,以上溯的旅途表現心靈的尋覓。主人公在昏暗的機械艙里讀詩,在秋林中徘徊,在石塔中狂亂地奔跑,耳畔涌動著關于罪、神跡、信仰的辯難,似乎處處關乎“心靈”。大量的長鏡頭和特寫、突出的船聲與水聲、冷暖光影的強對比等形式,也著力強調有別于庸俗現實的詩意。
影片的獨白、對白和畫面題詩中更是堆疊著抽象的“大概念”:愛、善良、信仰、理想、存在、命運、修行、頓悟……在較少觸及終極關切主題的國產電影中,明示這些概念別有一番新意和深意。然而,創作者的表達用力過猛,其結果導致概念堆砌和符號化,反而遮蔽了意蘊的呈現。王國維用“不隔”與“隔”區分詩之優劣:“池塘生春草”是“不隔”,審美意象直呈當下;“謝家池上,江淹浦畔”則是“隔”,其弊病在典故、概念生硬不化,阻滯了意象的生成。這部電影中的“信仰”“頓悟”等概念,理應借由故事情節呈現出來,“化”到故事中。而且這種層次的“大概念”,一部作品也只能承載一二而已。正如一顆恰到好處的寶石可以增益華貴的氣質,如果人渾身上下都綴滿了生硬搭配的珠寶,那么整體效果就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