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地,素有“地球之腎”之稱,具有多種獨特功能。海南是擁有最豐富濕地類型的地區之一,有河流、沼澤、海濱濕地三大類型,被業內譽為我國濕地的“天然博物館”。據統計,海南濕地總面積32萬公頃。其中,自然濕地面積為24.2萬公頃,人工濕地面積為7.8萬公頃。紅樹林海岸更是我國最獨特的濕地類型。
然而,海南濕地保護工作面臨多重瓶頸。《經濟參考報》記者近期在海南島濕地分布密集的地區走訪發現,一些濕地保護區保護能力滯后,濕地資源不斷被蠶食,多部門管理權責不清、部分濕地資源管理處于“無機構、無人員、無經費”的狀態亟須引起重視。
保護區多陷“三無”處境
無機構、無人員、無經費的“尷尬處境”普遍存在于海南市縣級的自然保護區中,沒有穩定的財政支持,保護區的日常監督管理難免遭遇種種尷尬。
11月中旬,海南東方市四更灣,海風腥咸。
位于四更鎮的東方市黑臉琵鷺省級自然保護區內,大片椰林折地倒下。倘若不是工作人員帶領,難以想象這里便是全球瀕危物種黑臉琵鷺的棲息之地。距離保護區僅百米遠處,連片的魚塘成為四更鎮村民的主要收入來源,有的村民并不知曉這里是自然保護區。《經濟參考報》記者采訪時甚至發現,有村民劃著船在保護區內撒網捕魚。
東方市黑臉琵鷺省級自然保護區工作人員說,保護區成立于2006年。隨著保護力度的加大,近海環境不斷改善,前來越冬的黑臉琵鷺也在增多。然而,由于保護區管理體制機制未完全理順,缺乏專業人才,開展黑臉琵鷺的科學監測、科普宣教等活動仍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位于海南臨高的白蝶貝自然保護區,同樣面臨無機構、無人員、無經費的困境。臨高縣漁政管理站工作人員許朝鵬介紹,保護區已成立31年,目前掛靠單位為臨高縣漁政管理站,由于長期以來沒有機構編制、專門的辦公場所以及專項的保護管理經費,保護區名存實亡。
分布著國家重點保護或珍稀瀕危鳥類的文昌麒麟菜、瓊海麒麟菜、陵水海草場、名人山鳥類等濕地自然保護區,目前也處于“三無”狀態,導致這些保護區中的水鳥保護工作難以有效進行。
“海南作為一個島嶼省份,濕地對于維持整個海南島嶼生態系統發揮了重要作用。”全球環境基金海南濕地保護體系項目宣教專家盧剛介紹,目前,海南已建立各級以濕地生態系統為主要保護對象或涉及濕地的自然保護區共25處,其中,國家級3處,省級12處,市縣級10處,并且逐步將保護管理建設工作制度化和規范化。
濕地資源不斷遭開發蠶食
保護和開發的矛盾凸顯,由于濱海酒店、房地產、養殖業的開發,灘涂圍墾,圍網養殖等因素,部分濕地資源不斷被蠶食。
“這里不能碰,紅線誰敢碰誰就要坐牢。”和文昌清瀾港自然保護區的工作人員對接中,某地產開發項目規劃師小鐘(化名)拿著規劃圖,略顯緊張。該地產開發項目位于海南文昌市的清瀾港省級保護區,正好涉及保護區轄下一片320余畝的濕地。
如何保護該片濕地,成為開發商和地方政府的頭痛事情。作為開發商,保護該片濕地對于提高項目附加值不言而喻,但沒有政策批復,小鐘表示他們有心無力。而地方政府又擔心項目對于生態帶來的負面影響,禁止開發商私自“保護”。
《經濟參考報》記者了解到,不少海岸濕地逐漸被征占為建設用地,人工濕地因經濟效益明顯而被高強度開發。記者在儋州市某高爾夫俱樂部看到,球場外延緊挨著紅樹林,且長勢稀疏。位于文昌市某地產項目內,盡管項目嚴格執行生態紅線,并打通了魚塘水體,但依然有部分紅樹林死亡。
由國家林業局編撰的《中國濕地-海南卷》顯示,海南島濕地面積顯著減少。據第二次全國濕地資源調查統計,與2003年公布的第一次調查結果同口徑比較,濕地面積減少了4.11萬公頃,減少率為13.14%。其中,珊瑚礁、淤泥質海灘、紅樹林、海岸性咸水湖以及永久性淡水湖等濕地面積出現顯著減少。
廈門大學教授王文卿表示,水產養殖、過度捕撈底棲生物和魚類造成鳥類棲息灘涂和食物資源減少,且養殖帶來的污染已成為影響濕地的一大主要威脅因子。
沿海一些基層鄉鎮干部介紹,上世紀80、90年代,政府鼓勵沿海老百姓大興魚塘,搞近海養殖。如今,隨著近海養殖業對近海濕地環境的影響和破壞日益凸顯,海南各個市縣陸續出臺 “退塘還濕”“退塘還林”生態修復方案。然而,資金缺口大、百姓不理解成為退塘主要阻力。
文昌市清瀾港保護站工作人員介紹,以紅樹林造林為例,低位塘退塘每畝補償費2萬元,高位塘退塘每畝補償費2.4萬元,加上地上附加物和造林成本,每畝平均修復成本達到3萬元左右,而財政來源主要依靠地方政府,缺口較大。記者了解到,雖然從2010年開始,中央財政設立濕地保護補助專項資金,但監測支出、濕地恢復支出以及管護支出所需資金仍遠遠不足。天然濕地方面,除生態公益林有補償外,沒有其他資金保障。
此外,退塘切斷了周邊居民主要收入來源,“退塘還濕”“退塘還林”能否順利推進,成為相關執行部門焦慮的難題之一。
位于萬寧市萬城鎮烏場村和樂蟹保護中心,工作人員辜訊祥嘗試以“可持續生計”的生態養殖模式破題。
“以前單一養蝦,每兩個月收成一次,高密度養殖的污染物直接排進小海,對附近生態影響不可小覷。”辜訊祥介紹,如今由企業運作,將小海周邊的魚塘統籌生產,走規模化道路,集中處理污水。同時將和樂蟹、魚蝦混養替代了單一養殖蝦,每六個月一茬,在頻率上減少排污。
即使如此,在小海附近的排污口,記者看到仍有不少養殖垃圾漂浮。“我們一直在保護和發展之間找平衡點,但還是希望政府能出臺更有效的對策。”辜訊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