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讓他從清潔工“變身”社區領袖

威廉·羅德里格斯展示他那把“救命鑰匙”。南都特派記者周勇進攝

紐約世貿中心垮塌瞬間（資料圖）

　　第一眼看上去，西裝革履的威廉·羅德里格斯更像明星或政治人物。很難想象，他曾是世貿中心北塔的一名清潔工，而且在世貿中心干了近20年。

　　如果沒有9·11，威廉·羅德里格斯也許還在世貿中心上班，每天早晨8點，到世貿中心報到，打掃高110層的北塔樓道，耗時8個小時。

　　然而假設并不成立，威廉·羅德里格斯的生活被徹底改變。

“我只是一名幸存者”

　　每天早晨8點，威廉來到世貿中心上班，去位于世貿中心107層的“世界之窗”餐廳吃一頓免費早餐。2001年9月11日那天早晨，威廉·羅德里格斯睡過了頭，只能先去地下室向他的主管報到，那里是負責維護世貿中心的公司的備用場地。

　　飛機撞上世貿中心時，威廉·羅德里格斯正在地下室里，電梯停止運行，掌握樓道鑰匙的威廉成了領路人，帶著消防員往樓上走。

　　在采訪中，威廉給記者看了他的那把“萬能鑰匙”，還給記者看他存在電腦上的一些照片，世貿中心的一些門上寫著“出了門不能再進”的字樣，他介紹說，每隔幾層，樓道門會被鎖上。照片是他平時工作時拍下的，門上如果有油漆破損的地方，就要報告給維修部門。

　　“我一層樓一層樓地去開門，讓受困者逃生，拯救了幾百人的生命。”他也失去了很多朋友，威廉在世貿中心工作了20年，結識了里面的很多人，“我至少失去了200個朋友。”他痛心地告訴記者。

　　9·11后，他用一把鑰匙拯救幾百人生命的故事廣為流傳，他的名片上印著“9月11日最后從世貿中心出來的人”。他特別強調，嚴格來說，他不是最后的生還者，因為有幾個人是最后從廢墟中被救出的。是一輛消防車擋住了瓦礫，他藏在下面得以幸存。

　　威廉從一名清潔工變成了炙手可熱的名人，成了社區領袖、社會活動家，周游世界發表演講，與不同國家的首腦見面……但他告訴記者：“雖然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把我稱為英雄，但我不把自己當成英雄，我只是一名幸存者。”

　　有關威廉的情況，有的有錄像、照片、實物為證。來自世貿中心的一些物品，至今仍然擺放在威廉的工作室里：一堆鑰匙、威廉的門卡、應急燈、口哨……其中還有一個餐盤，據他說，餐盤來自世貿中心107層樓頂“世界之窗”餐廳，他當年給紐約前市長服務，市長順手把餐盤送給他，還送給他一瓶“世界之窗”餐廳里供應的葡萄酒。

不想用“9·11事件”牟利

　　威廉住在新澤西州的一棟兩層小樓里，有年輕貌美的妻子，兩個可愛的孩子。

　　威廉家的地下室被布置成了一個工作間，里面有各種辦公設備，攝像機、刻錄機，甚至還有專門為做電視節目準備的背景板，據他透露，他為這個工作室投入了不少資金。威廉就在這里接受世界各地媒體的采訪。南都記者抵達時，他正在接待一名來自哥倫比亞的記者。他給記者看他的日程安排，從8月底開始，已經安排得滿滿當當，想采訪他的媒體來自世界各地。

　　他說：“如果我向采訪者收費，我早就暴富了，但我不會那樣做，我靠演講來養家糊口，演講的收入從幾千美元到上萬美元不等，一部分留做家用，大部分都會捐出去。”

　　說到自己的經濟狀況，威廉表示，他在9·11之后失去了工作，一度無家可歸，晚上睡在橋下。“很多人以為所有的受害者都會得到政府援助，事實不是這樣的。我沒有得到什么援助。”

　　“我的確受益于9·11。我接受了災難的現實，并把它往積極的方面轉化，之所以說我受益了，是從這個角度說的。”他說，“但我并沒有從經濟上得到更多的好處，我得到的是一種體驗，從災難中汲取經驗教訓，我將其和其他人分享，并讓他們從中受益。”

　　他指著自己的西服說，“我上節目就只有這一套西服，不過換不同的領帶。”帶記者參觀他的工作間時，他還不忘指出，房子是他妻子辛苦存錢買的。

　　不可否認，9·11讓他有了很多“收獲”，包括認識他的妻子。9·11之后，威廉從普通的清潔工變成英雄，他的傳奇故事吸引了很多記者前來采訪，在一次采訪中他結識了一名年輕的女記者，兩人一見鐘情。威廉特意找出當年的一篇報道，署名就是他妻子的名字。

　　不過，南都記者隨機問了幾個土生土長的紐約人，他們并不知道羅德里格斯的事跡，甚至有人說，他最后出來，可能是他跑得比較慢。

“9·11讓我成了一個更好的人”

　　以前要在大樓里爬上爬下做清潔，現在變成一名活動家，“顯然現在生活好多了，我懂應急管理，我常去世界各地演講，為9·11受害者奔走。從一名清潔工，變成一個周游世界的人，有機會見到不同國家總統和總理，這對我來說是巨大的改變。”

　　威廉儀表堂堂，說話幽默風趣，表情豐富，拉美裔人的熱情天性溢于言表。

　　在一些網上的報道中，威廉被刻畫成一個偏執的人，相信“陰謀論”，認為世貿中心被“定向爆破”。威廉對此不以為然，在接受采訪時，他表示，有一些事情不是他本人所為，有人盜用了他的名義。

　　威廉參與“9·11真相運動”，甚至起訴小布什，認為他掩蓋了9·11的真相。威廉似乎對美國政府的做法不滿：“他們把9·11作為一種借口，把9·11政治化，使它成為一切問題的擋箭牌。”他說，“這10年，我們不停努力，是為了讓領導者知道我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威廉幾乎每天都要與媒體打交道，面向公眾。“很多受害者把痛苦隱藏在心里，對我個人來說，痛苦變成了希望，我成為了社區領袖，獲得了一些必要的資源，去幫助別人向前看，因此可以說，9·11讓我成了一個更好的人。”

　　“我需要去幫助別人，幫助一切人，我已經上癮了。因為9·11事件中，我失去了很多朋友，這是我寬慰自己的一種方式。”他說。

人物小傳威廉·羅德里格斯，50歲

　　背景：9·11事件發生前，他是世貿中心北塔的一名清潔工，在有關他的報道中，最多提到的是，他拿著鑰匙為消防員帶路，在緊急關頭打開緊鎖的樓道大門，拯救了很多人的生命。他被稱為“世貿中心最后的生還者”。

　　采寫：南都特派記者周勇進胡超平發自美國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