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下旬,大學生暑期社會實踐基本結束。與往年相比,記者發現報道投稿激增,高峰期幾天內就收到200多封郵件,都是大學生投稿,其中大部分是空洞的流水賬日記,有些團隊甚至一天一篇稿件。更令記者吃驚的是,有的學生甚至赤裸裸地提出:“麻煩幫忙上一篇稿件,學校有要求,可以支付相應的報酬。”
1996年,國家14部委下發通知,決定在大學開展送“文化、科技、衛生”三下鄉社會實踐活動,2005年再增加“科教、文體、法律和衛生”四進社區內容。走過近20年的暑期社會實踐,時至今日,已成為各大高校鍛煉學生社會實踐能力的常規性活動,也是考核學生綜合素質的重要指標。
評先評優惹的禍?
作為學院實踐隊的宣傳員,小張最近有點煩。“三下鄉期間學校要求每天寫稿,我經常凌晨2點才能睡覺,有學長告訴我們,可以事先寫通稿,然后直接投給媒體,至于實踐效果那就不得而知了。”而另一位宣傳員小林也是滿腹牢騷:“實踐期就5天,很多時候就是走馬觀花、蜻蜓點水,除了流水賬好像也沒什么可寫的。”
近年來,各大高校的實踐隊均特設了“宣傳員”這一職務,每天負責向學校報送實踐內容,而且各高校均鼓勵各學院、各實踐隊自行將稿件投送至媒體,“其中重點隊爭取至少有一篇報道稿刊登在報紙或有影響的網絡上”。在不少高校的實踐指導手冊上,專門開設了新聞宣傳的章節,還附有各主流媒體記者的聯系方式和郵箱。在實踐培訓會上,高年級學生對學弟學妹們學長也在不停強調“加強宣傳”。
為何實踐隊如此熱衷見報,福州某高校的大學生小陳一語道破天機:一切都是為了暑期社會實踐的評先評優,而這又與個人榮譽休戚相關。
9月開學后,各大高校將進行暑期社會實踐評比,有的院系甚至制訂了量化考核指標,其中媒體宣傳報道部分,最高的國家級媒體可評14分,“媒體等級越高,分數越高,評上優秀的概率越大”。
據了解,有的高校暑期社會實踐活動評比細則中,設置了“暑期社會實踐活動先進集體”、“優秀團隊”、“先進工作者”、“先進個人”等眾多獎項。
“獎學金看的是綜合素質測評排名,其中德育測評主要看的是學生平時獲得的榮譽、參加的社會實踐活動。團隊獲得優秀全體成員都可以加分,如果再獲評先進個人,還可以疊加計分。”福州某高校的學生小黃十分無奈。
考核折射行政化思維
福州市人大代表、福建廣播電視大學公共教育管理系主任趙容認為:“大學生社會實踐出現沽名釣譽、急功近利的弊端,其實就是高等教育行政化管理思維的折射,為了迎合社會標準化管理的趨勢,于是設置了量化的評價制度,這種簡單化管理其實不符合社會實踐的本質要求。”
“對于大學生社會實踐,現在的定義還較模糊。我認為就是一個學生體驗社會的過程,強調在體驗過程中內化自己,因此不能一個模子出來。它只是一種形式,沒必要將其拔高,也不宜夸大其功能。”
記者調查發現,省內高校的暑期社會實踐隊伍每年少則150多支,多則300多支。但是參與的學生只占到學生總數的10%-20%,大部分學生社會實踐只能依靠個人。各高校雖然提倡社會實踐的多元化,由于缺乏引導和激勵機制,學生對于個人實踐的熱情匱乏。
趙容建議:“學校不宜太多干預學生的暑期實踐,實踐的過程手段可以多元化,既可以有專業實踐、高大上的實踐,也可讓學生在細微平常的生活中去體會。例如鼓勵學生回到家鄉、回到社區,觀察、調研周邊的山水、人文歷史甚至家庭倫理關系,這些未嘗不是好的社會實踐題材。”
福州某高校輔導員張老師表示,學校應針對學生個人分散的社會實踐活動加以鼓勵,“大學期間,對學生多次的社會實踐形成的成長記錄,進行綜合評價,這樣能起到較好監督作用”。
福建醫科大學解剖學人體與組織胚胎學系主任王瑋曾經連續9年帶過暑期實踐隊,他認為,社會實踐是大學師生接觸社會、鍛煉自我、服務社會的好方式,“但是一些政策指導和獎勵措施應當更人性化”。(記者 張穎 實習生 尹永強 郭純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