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隱、游詠、搜奇、摩崖紀(jì)勝 九日山流傳“四種往事”

　　雙峰翳翳、摩崖歷歷的九日山，屹立于豐州古鎮(zhèn)之西隅。這里的山川景物仿佛都自帶“美顏”功能，露著那風(fēng)情的眉眼，可入曲，也可游詠。晚唐詩人張為曾在《題九日山詩》中寫道：“疊嶂橫空向郡西，迥然高削眾山低。樹梢缺處見城廓，日影落時聞鼓鼙。風(fēng)觸薜蘿鴻鵠語，谷生煙霧鷓鴣啼。游人步步出林去，碎月玲瓏滿石梯。”濃縮了諸多游山的經(jīng)歷與體驗。訪古尋幽，領(lǐng)略自然之美，本就是登游名山的應(yīng)有之義。但游九日山遠(yuǎn)不止于此。清康熙年間七閩總督張云翼就曾總結(jié)過自古訪游九日山可關(guān)注四類現(xiàn)象——“高隱、游詠、搜奇、摩崖紀(jì)勝”。

　　九日山“高隱”毫無疑問，指的是曾寄寓此山的唐代高士秦系與謫相姜公輔。秦系，字公緒，越州會稽（今浙江紹興）人。此人年少既有詩名，卻因赴舉不第，漫行吳越。50歲后買棹南行，入閩至泉。后登南安九日山，見此山“峰巒映發(fā)，奧衍明秀，溪流演漾，隱為一區(qū)”，特別是山巔嶺下有晉代古松百余章，偃蹇蟠屈，蚪枝翠發(fā)，頓時心花怒放，遂于九日山西峰巖頂結(jié)廬隱居。此后，他便過著“日有溪山長相伴、夜聽松濤暫入眠”的日子，人稱“煙霞老人”。貞元八年（792年），秦系隱居九日山12年后，宰相姜公輔被貶謫為泉州別駕，也來到了九日山。他與秦系相見如故，二人飲酒賦詩，評史論文，投契無比。姜公輔當(dāng)下就決定在九日山的東峰結(jié)廬居住下來，這樣他就能和秦系朝晚共對，研詩揮墨。一位是杰出詩人，一位是著名政治家，兩位唐代的名士賢人不約而同地來到九日山上隱居，并結(jié)下深厚情誼，真可謂曠世奇緣。

　　由唐而下，游詠九日山的名人實在多不勝數(shù)，以張云翼的觀點來看，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朱文公（即朱熹）、陳休齋（陳知柔）。朱熹于此地留下《贈巖僧》《題廓然亭》《寄題廓然亭》等諸多詩篇，其中《題廓然亭》一詩云：“遲留訪隱古祠旁，眼底樛松老更蒼。山得吾儕應(yīng)改觀，坐無惡客自生涼。”相傳九日山廓然亭為宋元豐年間（1078—1085年）無可禪師所建。紹興二十六年（1156年）大儒朱熹首游九日山時寫下這首《題廓然亭》，也是為思念這位高僧而作。后再作《寄題廓然亭》一詩：“昨游九日山，散發(fā)巖上石。仰看天宇近，俯嘆塵境窄。歸來今幾時？夢想掛蒼壁。聞君結(jié)茅地，恍復(fù)記疇昔。年隨流水遠(yuǎn)，事與浮云失。了知廓然處，初不從外得。遙憐石上翁，鶴骨雙眼碧。永嘯月明中，秋風(fēng)桂花白。”對廓然亭惦念不忘。后來，元代泉州路總管、書法家李倜也作一詩《步朱熹廓然亭韻》以和：“清晨出西郊，危徑甃滑石。徐登九日山，眼觀天地窄。滄溟渺無涯，云林森削壁。徙倚極遐觀，感今懷往昔。而我遂幽尋，塵事忽如失。頎然隱君子，未審果何得。磨崖古題名，半含蒼蘚碧。日夕促歸鞍，青山云亂白。”廓然亭成了追憶先賢的“地理坐標(biāo)”。

　　九日山號稱“山中無石不刻字”，摩崖紀(jì)勝石刻眾多不在話下。不過因年代久遠(yuǎn)，業(yè)已湮沒的不乏其數(shù)。現(xiàn)存石刻尤以78方宋以來的摩崖石刻最為珍貴，其內(nèi)有10方12—13世紀(jì)的祈風(fēng)石刻，是世界僅存的為往來商舶祈求順風(fēng)和平安的文字記錄，也是泉州作為宋元時期世界海洋商貿(mào)中心的城市記憶。這10方宋代航海祈風(fēng)石刻，分布于九日山東、西兩峰的崖壁上，東峰2方，西峰8方，時間最早的為南宋淳熙元年（1174年），最晚的為南宋咸淳二年（1266年）。其中記載冬季啟航祈風(fēng)的石刻有6方，記載夏季回舶的有3方，還有1方同時記載了一年兩季的祈風(fēng)。

　　最晚在元時，九日山已有“三十六奇”之說。元至正九年（1349年），以正議大夫任泉州路達(dá)魯花赤的偰玉立來到九日山，他“遠(yuǎn)觀海嶼之晏清，近覽溪山之勝麗，遂搜三十六奇，訪四賢遺跡，摩挲石刻，逍遙容與賦詠，而歸書以記歲月云”。明萬歷年間，同安布衣先生黃文炤所著《九日山志》一書中，有一篇《序》是周維京（萬歷二十三年進(jìn)士）所作，文中稱：“（九日山）往日三十六奇，種種天勝，真令人應(yīng)接不暇?？N紳大夫與夫山澤韻士、方外名衲，筇屐相踵者無空日，蠲詠著于蒼崖絕壁之間，流播海內(nèi)，侈為美談，何其盛也！”在那時候，九日山和它的“三十六奇”就是“網(wǎng)紅打卡地”啊，各地名士競相前來“搜奇”，不失為一種獨具魅力的時尚。

　　你以為這就是游九日山的全部啦？太天真了。據(jù)康熙三十年(1691年）張云翼所記，那時前往九日山，可出臨漳門，“夙于橋畔連三舶為方舟，載弦管壺觴于后，乘風(fēng)潮揚飆。先之以漁艇縱橫水面，計烹鮮以供客，是時曉嵐依浪，新日喧沙，洲渚之間，時有野老結(jié)綠竹鳴社鼓相迓……”游客到訪九日山可以乘船，船上有南音一路相伴。一到山下，即可享用周邊漁戶送來的海鮮，何其樂哉！不僅如此，九日山下還有早期的“夜間經(jīng)濟(jì)”——“（人們）遂相與登舟泛月，飲酒賦詩，笙歌迸奏，燈火蔽江，而夾岸人影猶依依走送……”江上、江邊，處處可見飲酒賦詩的快樂人群，想到此情此景，是否你也心動了呢？（記者吳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