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學博士舉報轉基因檢測機構造假 涉事單位否認

　　9月18日，從中國農業科學院北京畜牧獸醫研究所退學的博士生魏景亮在網上發表文章稱，其所在研究所的農業部轉基因動物及飼料安全監督檢驗測試中心有多項造假行為。昨天下午，中國農業科學院發布聲明稱，農業部聯合調查組將于9月20日進駐北京畜牧獸醫研究所開展核查工作，“我院將積極配合，若反映的情況屬實，我們將嚴肅處理”。

　　魏景亮舉報的轉基因檢測機構造假一事是否屬實尚有待進一步調查，不過此事再次引發了“挺轉基因”和“反轉基因”人士的爭論。魏景亮表示，自己一直支持轉基因技術，舉報僅針對轉基因檢測中存在的程序造假問題。

退學博士實名舉報造假

　　9月18日，中國農業科學院退學博士魏景亮發文實名舉報國家轉基因檢測中心造假，魏景亮稱會對所有言論負法律責任。

　　“大規模的‘趕作業’式的檔案造假。”魏景亮稱，應該對檢測活動的質量控制負責的過程性記錄，都被突擊式的在短短的時間里創造出來：本應該定期進行的儀器維護與校準，都一次性完成，質量體系文件的編寫、修訂、學習全部都憑空杜撰。此外，人員的上崗考試試卷都統一抄寫并自己批改。“就連本應該是監督這些行為的監督意見，監督會議記錄，也由檔案員直接編寫”。

　　魏景亮稱，這個轉基因檢測中心對于找上門的一切檢測委托，除了上級單位交來必須的任務，都以太忙等理由推脫。但有人曾在質量負責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拿著轉基因成分檢測報告讓他簽字蓋章，“可能是虛假檢測報告”。

　　除了以上兩項內容，魏景亮認為該中心還存在“人員的冒名頂替和制作虛假勞動合同”、“任用實驗技能不熟練的碩士研究生進行檢測”等問題。

農業部成立聯合調查組

　　涉事轉基因檢測機構的工作人員19日下午向北青報記者表示，目前已經得知此事，但由于舉報涉及內容復雜，中心會在調查之后于兩天內給出情況說明。

　　9月19日下午，中國農業科學院發布聲明稱，“近日，我院肄業博士研究生魏景亮在網絡上發表‘爆料：國家轉基因檢測中心造假’，反映我院北京畜牧獸醫研究所農業部轉基因動物及飼料安全監督檢驗測試中心有關問題，我院高度重視，立即著手了解有關情況。農業部聯合調查組將于明日進駐北京畜牧獸醫研究所開展核查工作，我院將積極配合，若反映的情況屬實，我們將嚴肅處理。”

涉事單位稱“并非造假”

　　關于涉事單位是否存在魏景亮舉報文章中所說的造假問題，昨天下午北京畜牧獸醫研究所的副所長張軍民對媒體表示，檢測中心并不是造假，只是在記錄體系和質量運營上存在一定瑕疵。

　　“我們這個動物(轉基因檢測)中心自從建立起來，就沒有接到國家的任務，因為轉基因動物還并沒有做到這個份上”，“植物(轉基因檢測)有標準，動物連標準都沒有”。張軍民稱，當前動物轉基因還并沒有發展到后端需要檢測報告的地步，該中心從沒有對外出過相關報告。

　　昨天晚上，魏景亮表示已經看到了農科院和張軍民的表態，但自己“早先就已經向農科院舉報過相關情況”，他所舉報的作假項目是完全沒有操作過、憑空編造出來的，并非是簡單的“記錄不規范”。

對話

“我從來沒有站在反轉基因的一方”

　　目前在上海一家游戲公司做策劃的魏景亮并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公眾視野。2015年9月，在中國農業科學院動物基因工程專業博士就讀的魏景亮，參與到中國首例人體冷凍項目中。這個通過技術冷凍保存遺體以期未來“復活”的項目當時也曾一度引發爭議。按照魏景亮的描述，自己因為參加這個項目曠工曾面臨被開除，幾經思考后他選擇了退學。魏景亮說，自今年3月份退學后，5月份開始向農科院和研究所舉報，雙方幾次協商未果，最終才決定在網上公開發文。

關于舉報

　　北青報：既然事情是發生在2015年，為什么現在才舉報？

　　魏景亮：剛接觸這件事的時候我還是實驗室的學生，迫于完成學業的壓力沒有舉報。今年3月份申請退學5月份手續辦理結束后開始向研究所、農科院、媒體等舉報。

　　北青報：你所經手“造假”的檢測項目有多少？

　　魏景亮：2015年5月開始籌備，真正進入工作狀態是6月份，7月10日左右農業部檢查，大概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做出來了三年的檢測項目的檔案，是我帶著四五個研究生做的。

　　北青報：有直接證據嗎？

　　魏景亮：證據的話一是我本人就參與其中，另外有紙質版的檔案，就在研究所里，通過記錄的筆跡、紙張的新舊程度應該能看出來。理論上講2012年、2013年負責一些事項的不是我，但是上面所有的筆跡都是我的。

　　北青報：舉報的過程中內心有糾結嗎？

　　魏景亮：我一開始對科研還是感興趣的，但是后來慢慢地看到了虛假的東西開始懷疑，然后在想以后要不要變成這樣或者也走這條路。最后決定退學的時候就完全想開了，自己不需要專門去做科研，只要開心生活就好。

關于退學

　　北青報：為什么退學？退學和舉報之間有關系嗎？

　　魏景亮：確實有一定關系，首先是因為造假導致我心態上的變化，讓我覺得科研是不可信或者是不值得做的，這個是給我主動退學的想法埋了一個伏筆。然后我真正退學的直接原因是我做人體冷凍的時候曠工，大概有兩個月的時間。一方面因為我對實驗室有排斥的心理，一方面導師向所里反映我曠工的情況，所里的工作人員說我的這種情況應該開除。我當時精神壓力很大，待在宿舍思考很久后才決定退學。

　　北青報：都向哪些部門舉報過？得到了什么回復？

　　魏景亮：我第一次舉報是在2016年5月17日向所里的人事教育處的處長口頭舉報，然后又到農科院的總部，向研究生院分管學生的處長舉報了這件事，處長聽完之后比較同情我，說會立刻反映到農科院的院長和副院長那里。后來所里跟我有過幾次協商，都沒有出來一個調查結果。

　　北青報：舉報是因為面臨開除而退學，所以要爭口氣或者經濟補償嗎？

　　魏景亮：其實從一開始我都沒有想過要補償，因為我父母都是公務員，家境還算殷實，我爆料主要目的其實就是督促。

　　所里面之前曾問我是否需要繼續讀書的補償，因為我自身也存在曠工之類的問題，就表示不會再次就讀。后來他們再提出是否需要補償，我當時說如果是農科院官方有經濟補償的方案我可以接受。

　　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假清高，畢竟也在所里上了好幾年學。這不是所說的訛錢，兩者之間性質是不一樣的。

關于轉基因

　　北青報：轉基因的話題一直是公眾討論比較多的，你對轉基因持什么態度？

　　魏景亮：第一天(9月18日)我說轉基因不是絕對安全，因為確實沒有“絕對安全”這樣的概念。于是很多人就抨擊我是“反轉”，實際上我提這個問題是為了給大家一個思考的空間。之后(9月19日)我就發了第二篇文章，表態我是支持轉基因的，我是一直支持轉基因的，從來沒有站在“反轉”的一方。

　　北青報：你怎么看“挺轉”和“反轉”之間的爭論？

　　魏景亮：我的目的不是“挺轉”或者“反轉”。“挺轉”的人可能會罵我，“反轉”的可能會支持我，但過幾天可能又會反過來。“挺轉”和“反轉”不應該看到對方就罵，這樣的態度只會導致大家的隔閡越來越深。

　　我做這件事的原動力是想要用自己的想法影響更多的人，也是希望國家也好、制度也好、科研也好能夠走得更好。這個才是我的出發點。（文/見習記者 張香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