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證看待客家鄉村“打醮”

　　核心提示：對于醮會的意義與作用，人們的爭議頗多。有人認為這完全是封建迷信的產物，不僅是無意義的，而且還是一種極大的資源浪費。筆者認為，應持辯證的觀點看待鄉村的醮會，既要看到它的負面，也要看到它有積極的一面。

　　“醮”是古代祭祀的一種，同時也指“僧、道設壇祈禱”。《正字通·酉部》載：“凡僧、道設壇祈禱曰醮。”客家人把舉行醮事活動稱為“打醮”。醮會指的是“迎神賽會”，在“打醮”過程中，通常包含了同一祭祀圈的人們共同參與在以其居住區為主的地域范圍內進行的迎游神明活動。

　　客家鄉村有著名目繁多的醮會，如由數個乃至數十個鄉村輪流做頭，為該區域驅邪、求吉、祈福的集體性醮會為“平安清醮”；為醫治病人、保佑家人平安而把神明請到家中舉行的法事活動為“家醮”；某個宗族在續修族譜完工后請道士做法事以超度某些生死不明或無后嗣的族人的亡靈，并祈求合族平安、人丁興旺的法事活動為“譜醮”；大戶人家在父母死后，為替父母消罪而在出殯時請道士做的法事活動則稱為“幽醮”。根據筆者對客家鄉村一些道士的訪談，傳統客家鄉村的醮會有：華堂醮、祝壽醮、眾神醮、大華醮、中元醮、上元醮、下元醮、童子醮、會茶醮、謝香醮、求龍謝土醮、求龍醮、求雨醮、雷公醮、接譜醮、社公醮、清明醮、念佛醮、驅邪醮、神像開光醮、清吉醮、謝恩醮、還愿醮、普度醮等。

　　醮會在客家傳統鄉村中，十分普遍。從縣城到鄉鎮，從鄉鎮到村落，幾乎無處不在。在傳統社會里，有的村莊甚至一年要組織或參與幾十次的醮會，一年之中一次醮會都不組織的村莊極為罕見。

　　醮會層次性明顯

　　打醮的醮壇有的設在寺廟宮觀中，有的設在宗族的祠堂或香火廳中，也有的設在鄉民家的廳堂里。打醮時主壇的大多為道士，醮會的主神既有道教神祇如玉皇大帝、三仙祖師及其他地方神祇等；也有定光古佛、觀音等佛教的菩薩；還有一些姓氏的祖先神，其中有些祖先神后來演變為區域性的神靈，體現了客家人民間信仰的多神性與多種教派混同性。

　　打醮的經費來源大致有如下幾種：1.利用廟產或族產；2.按人丁攤派；3.村民或商家的自愿捐款。醮會的組織者稱為“醮首”、“香首”，俗稱“做頭的”、“頭家”。

　　醮會按規模大小與持續時間的長短不同，有小醮與大醮之分，但其過程大同小異。以三天的中型醮會為例，第一天為起醮，下午由道士在醮場設祭壇，把醮會的主神請到祭壇安座；晚上要把四面八方的神明都請到醮場，再“做頭壇”，把醮會的內容告知眾神，祈求神靈的庇佑。第二天為醮會正日，有凌晨的“發表”、早上的“做早朝”、中午的“做午朝”、發“符章”、晚上的“做晚朝”、給孤魂野鬼“施食”、送神完醮等儀式，直到第三天凌晨結束。有的醮會還有豎幡與倒幡、送水燈等儀式。如果是一天的小醮，只是把這些儀式壓至一天完成而已。若是七天七夜的大醮，又稱“焰口醮”，就要把這些儀式作適當調整與重復，每天上午與下午留一些時間給善男信女們燒香，最后一天晚上由道士（有的地方是覡公）表演“上刀梯”以及和尚“坐臺”壓邪等儀式。

　　客家鄉村的醮會有著非常明顯的層次性，從參與者的宗族狀況而言，可以分成兩個層次：單個宗族的醮會；兩個或多個宗族共同組織的醮會。從地域即參與者所屬的村落而言，由小到大可以分成四個層次：

　　1.由一個自然村組織的醮會；

　　2.由一個行政村（通常包含多個自然村）組織的醮會；

　　3.多個行政村組織的醮會；

　　4.數鄉乃至數縣參與的醮會。

　　多數的集體性醮會有扛菩薩游境的程序。游境的路線一般是固定的，由醮場出發，經過區域內的一些主要道路，再回到醮場中。一些大型的醮會則長達數十天，如長汀的長龍巖菩薩醮。每年的六、七月份，河田、南山、涂坊、宣成等48個村的村民依序抬長龍巖菩薩出來巡游。六月初一日從河田長龍巖出發，經河田、南山、涂坊、宣成鄉的各個村落，歷時48天，再回到長龍巖。其輪祭活動一般是一個鄉村一天。

　　封建醮會亦有積極作用

　　客家鄉村的醮會，從其目的來看，主要有如下幾個：1.祈求人丁的繁衍與眾人的平安；2.祈望風調雨順，五谷豐登；3.為了躲避某種邪神的作祟，以免除某種災難；4.為了醮謝神明，對神明的庇佑報恩；5.為了聯絡鄉民的感情，加強鄉民間的團結；6.為病人治病；7.為房屋安龍補運。當然，有時一場醮會的目的并不限于一個，而是幾個目的合而為一。

　　對于醮會的意義與作用，人們的爭議頗多。有人認為這完全是封建迷信的產物，不僅是無意義的，而且還是一種極大的資源浪費。筆者認為，應持辯證的觀點看待鄉村的醮會，既要看到它的負面，也要看到它有積極的一面。尤其是在生產力低下、科學技術落后、人們的觀念十分保守的傳統社會里，醮會更有其無可替代的作用。其作用至少可以表現在如下幾方面。

　　1.不少醮會是在出現天災人禍、人們無計可施之后進行的。人們把安度災期、過上美好生活的向往寄托在神明的身上，從而對苦難者的心靈產生一種慰藉作用，有利于社會環境的安定。

　　2.傳統社會里，由于交通不便，宗族與宗族之間、村落與村落之間、鄉鎮與鄉鎮之間的交流極少。人們通過組織參與醮會，加強了聯系。各種大小不同的醮會給予人們許多增進了解、消除成見的機會，從而減少了矛盾，加強了區域內群體的團結。

　　3.由于傳統社會中商品意識極淡，物質交流極少，醮會事實上還起到了一種促進商品交流的效果。如清代所修的《連城縣志》載曰：“四月八日為會，迎五顯大帝，先期京、浙、江、廣各處客商，俱赍土貨，集縣貿易，十日而散。”從中可知，連城縣民間扛五顯大帝的活動居然吸引了外省的許多商人，使縣城、鄉鎮集市的貿易長達十日，對商品貿易的影響之大可想而知。 （本文原載于《人文嶺南》，作者單位：嘉應學院客家研究院）